錄自 《近照香港 定格路人甲乙丙丁攝影集》
「路人甲乙丙丁」
Alex:不如談回你的專長紀實攝影吧。進行紀實攝影以來,有哪一套作品你自己是最喜歡的?

Ducky:《定格路人甲乙丙丁攝影集》,雖然是紀實攝影,但有時也不是純紀實的,森山大道的作品你覺不覺得是純紀實?(Alex:他那些有時太抽象了,有時也不太明白為何他會成名)那就是我們剛剛談過的命運嘛。其實我覺得很難用一個紀實的事去框住浮動的內容。喜歡這輯相片的原因,是我覺得這輯相片填補了那一個年代的空白,一些不是很具體,你在報紙雜誌上看不到、香港人不為意的東西。

Alex:為何這兩輯相片都選擇用黑白來拍攝呢?

Ducky:選擇用黑白其實是容易較易掌握,能剔除很多干擾元素,相片當中所表達的東西感覺亦更加強烈。其實這些相片都有彩色版,但效果截然不同。用彩色拍照的mindset很不同,拍彩色照實在是難得多了。

錄自 《近照香港 定格路人甲乙丙丁攝影集》

Alex:就如這幅,我爺爺小時候也有帶我去過雀仔街!我爺爺已過身10多年,雀仔街現在也變成朗豪坊了……

Ducky:其實相片最有趣的地方,就是不同人去看,會有不同刺點。每個人的刺點都未必相同,如果一張相片的力量大,它在不同人的心中刺穿能力就更大。可能你爺爺去過雀仔街,這張相片就刺穿你了,但在不同的人經驗入面,它亦能夠產生一種不同的意義。

如果你看到本地的相片也覺得震撼力強,那輯相片就真是勁了。因為我們在看到外國的相片時候,很多時候你都會有一種奇觀式的感覺——因為我們沒有看過那樣東西,那它給我們所產生的想象力就自然多了。但如果在你恆常見到的事物和相片中,也能產生一些很有衝擊的感覺時,那一輯相就是一張好的相片了。

Alex:似乎很少人選擇這種平凡的攝影題材來拍攝呢……

Ducky:事實上很多人都是取易不取難的,大家都盡量選用很動人的元素去進行拍攝。但我自己的話,會選擇對我來說最困難的照片來拍攝。例如影戰亂要拍出動人的相片很容易,又或者拍攝窮人以及一些很易的東西,例如去拍攝西藏有多難呢?人人都是奇裝異服,於我來說,在最平凡的東西中看出不平凡才是難得。

Alex:也談談你最新的菜園村作品?

Ducky:菜園村對我來說是一個修行,修理好自己。在攝影過程中令我的存在感更強,找到自己多一點的存在意義。

錄自《我留下你在此 菜園村8 x 10 大片幅系列》

Ducky:其實我是想給外界看到,這班人其實很和平,其實和普通香港人一樣,他們都只是想要一個家。同時他們真的很愛自己的家。並不是有錢賠就大曬的嘛!那度生活的態度、那種人際網絡,其實不是用錢就可以買到的。其實很多時一座城市的衰亡,是因為它過度發展其實我說的滅亡並不是如復活島那樣所有人都消失。但我們走的路正正是以前行的路那種形式的相同,像是復活島的科學家一樣,將島上的樹通通砍光來建神像。最後大家因此而滅亡。其實不是說整個城市沒有了。而是說住在裡面的人的精神特質,我們正在不斷衰亡。

Alex:說起精神特質,在大陸面前香港人愈來愈自卑了

Ducky:其實香港過往的影響力很大的,過往20多年香港的文化其實都在不斷帶回大陸,例如是商場呀、茶餐廳呀、所有資本主義的東西、消費的想像及明星等等都是香港帶回去的。但大家都沒有為意,其實我們也不用太過妄自菲薄。和大陸相比,我們不應該是鬥有錢,而是應該鬥有品的嘛!我們也不應該歧視新移民的呀。

Alex:Ducky好像是少數會勇於說出自己對政治看法的攝影師?

Ducky:我的確是對政治看法比較多,亦會公開講。其實,一個人的政治立場反映了你的良心。可能有人擔心前途不願多談。但我自己的看法是,做人應該坦白一點,反正都是沒有(仕途)的了哈哈。

Alex:你的名氣這麼大,怎會沒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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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話
攝影界中不乏不吃人間煙火之輩。Ducky從事的,卻是紮實的藝術創作勞動,拍下盛世下的底層,是真真正正活在日益濃厚的煙火當中。很多東西,沒有了就是沒有了,錢買不回來,懷舊也不會令它復活。在可親可愛的老區、真心的笑臉消失之際,Ducky的作品提醒我們絕不能夠犬儒妥協。如果說Photoblog成立以來最大的收穫,其中一樣必然是讓我認識到這樣一位有血有肉的前輩。-Alex